文章写好后要反复修改,这是避免文字冗赘的重要工作。很多好的、简练的文章,都是经过作者反复修改、千锤百炼而成的。修改,当然也包括增添文章内容,即,当文章中的材料不足以说明观点时,需增加相应的内容。但是,对修改来说,重要的还是对文章中多余的文字进行删减。 唐代白居易在《与元九书》中说:“凡人为文,私于自是,不忍于割截,或失于繁多,其间妍媸益又自惑,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,讨论而削夺之,然后繁简当否得其中矣。”这段话道出了文章容易冗赘的原因是“私于自是,不忍于割截”,因而必须进行修改,把“繁多” “削夺之”。清代梁章钜对此也有很好的阐述:“百工治器,必几经转换而后器成。我辈作文,亦必几经删润而后文成,其理一也。闻欧阳文忠……平生为文,都是如此,甚至有不存原稿一字者。近闻吾乡朱梅崖先生每一文成,必粘稿于壁,逐日熟视,辄去十余字。旬日以后,至完无可去,而后脱稿示人。此皆后学所当取法也。”(《退庵论文》) 反复修改,使文章达到“简”的“尽境”,很多大作家为此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和追求。元代王构在《修祠鉴衡》中称赞欧阳修:“欧公每戈文既成,必自窜易,至有不留本初一字者。其为文章,则书而傅之屋壁,出入观省之。至于尺牍单简笔立稿,其精审如此。每一篇出,士大夫皆传写讽诵,惟睹其浑然天成,莫究斧凿之痕也。”修改不仅可以使文章简练,达到更好地状物写意的目的,而且经常修改,能提高作者的写作能力。据宋代朱熹《朱子语类辑略》中载,陈师道拜曾巩为师,曾巩帮助陈师道修改文章,陈师道从曾巩修改过的文章中悟出作文之法,以后文章大有长进: 南丰(指曾巩)过荆、襄,后山(指陈师道)携所作以渴之。南丰一见爱之,因留款语。适欲作一文字,事多,因托后山为之,且授以意。后山文思亦涩,穷日之力方面,仅数百言。明日以呈南丰。南丰云:“大略也好,只是冗字多,不知可为略删动否?”后山因请改窜。但见南丰就坐,取笔抹数处。每抹处,连一两行,便以授后山,凡削去一二百字。后山读之,则其意尤完,因叹服,遂以为法。所以后山文字筒洁如此。 但是,不愿意修改或不愿意反复修改自己的文章的人仍是很多的。吕叔湘曾指出:“因为写成一篇文章无异于生下一个儿子,要动他一根头发也有点舍不得,所以鲁迅先生才说要‘毫不可惜’。可是删还是比较容易,更难的是改,改繁就简。有些话实在太啰嗦,得换一种说法。改之所以难,因为一个人有一个人爱好的笔调,久而久之成为习惯,要换一种说法颇不容易。比如说惯了 ‘加以……’、‘予以……’、‘进行……’的人,要叫他不用这种说法,简直是将他的军。”(《评改〈澜沧江边的蝴蝶会〉》)这段话中,吕先生指出了一些作者不愿修改自己文章的原因有两个:一是作者有“家有敝帚,享之千金”的心理;二是习惯难改。 |